多读书,少吃零食


1

他很着急,比地震之前收拾行李还要匆忙,我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:着什么急呢?

这个男人现在要抛弃我和我妈,风卷残云地净身出户,要跟他那新老婆去讨新生活,场景过于荒诞,导致我有点想笑。但是我妈还在哭,我不能笑。

脑子里一些事杂乱无章地播放着,我突然想起还在住校的卫熙,我同父异母的弟弟,妈的,亲儿子都不要?我抓住他:“你每月得给卫熙生活费。”他都顾不上看我一眼,“有人管他。”

肚子空空荡荡,饥饿和空虚包裹着我,腿一阵阵发虚,我妈跌坐在一旁,装作坚强地抹着眼泪。

 

卫熙这小子混蛋的很,放了假也不怎么回家,初中的小孩,也不知道往哪去。他爸可能真给他留了钱,一直也没瘦,小脸油光水滑的。他长相标致秀气,就是个子矮,一米七的身高,比同龄女生高不了多少。

我跟这个男孩唯一的关系——就是那个不提也罢的男人——约等于没有关系,在他偶尔回家的时候,我们俩逢场作戏地互相关心一下。

“妈妈怎么样了。”

“哦,你还有点良心。”

我妈从那之后一蹶不振,除了应付工作再没有任何的多余的精神应付生活,于是我承担着其余的一切,听起来很成熟,或许还能想到被迫长大、过早承担起生活的重任等等文学的词语,但其实路障到了就只能跨过去,没时间给你顾影自怜或者在脑子里播放BGM。

卫熙也从冰箱拿罐啤酒喝。

 

第二次看到陈野是卫熙的家长会,卫熙拒绝知会我妈这件事,干脆推给了我。

陈野给家长发成绩单,卫熙的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,而我在偷瞄陈野的侧脸。我看了第二眼,第三眼,第四眼的时候被发现了,于是我低下头写写画画。我画的是上次他出现在我们晚自修的时候,撑着讲台和老师谈笑。

我一向认为美好的东西不会属于我,但是陈野在向我靠近,我依旧低着头,维护着我的安全范围,但是陈野总是跟我讨论卫熙的成绩,我私心希望他能跟我说点别的,陈野却停在安全区外,一步也不再靠近了。

我固执的喜欢着陈野,他是美好的东西,我已决定不再接近他。

 

2

放假了,我照常到陈野的小公寓去。

他还没回来,我在麦当劳买了杯冷饮,边写作业边等他来领我回家。这种说法显得我很乖,在他面前,我偶尔愿意做个乖孩子,像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,把叛逆留给亲人,留给我的姐姐。我不在她眼前晃也许能让她少操一份心,让她去开家长会,却是为了报复陈野。

陈野一手拿着我的包,另一手拿钥匙开门,楼道的声控灯灭了,我跺一下脚,灯又亮起。

“去写作业。”这就是我报复陈野的原因,他总把我当小孩子,尽管这个报复的理由也很幼稚。

“我不。”我的确也是个小孩子。

 

我知道卫灿喜欢陈野,陈野炫耀似的和卫灿聊天,明明是我故意的,可是我还是气的不受控制,陈野得意洋洋,又仿佛胜券在握,等着我去抢他手机,我也的确如他想的这么做了,陈野先一步关掉电源,把手机扔在一边,反手把我摁在沙发上,我气鼓鼓的盯着他,他笑得愈发开心,于是我拒绝了他的吻,把他做的饭弄得一团糟。

和陈野的关系更多的会让他感到压力,某种角度上的不可见光让他见到卫灿的时候更加愧疚和负累。这是我的设想。我信心满满,他是喜欢我的,我也完全不去想,他为什么要喜欢我一个小孩子。

 

我高二那一年,陈野在初中部任教,我已经很少再回卫灿的家,卫灿在上大学,我和陈野更像是种合租关系,钱是那个男人交给陈野保管的,我不知道为什么。一切好像都慢慢走上了正常的轨道,我却不知道列车开向哪里,比起他们,我的未来最不确定。

陈野不让我抽烟,却允许我喝酒,他看我喝到脸红就拿走啤酒罐子,那时候世界令人兴奋和疑惑,陈野用醉话回答我的醉话。他说我不会孤苦无依,我有姐姐,还有哥哥……我笑,好的,哥哥。

 

后来陈野把该属于我的钱给了卫灿,我搬回家,和姐姐一起照顾妈妈,至于陈野,他是我初中时的一个助教,罢了。

 

3

后来那个男人要死了,卫灿偷偷去病房看过他,他衰老又虚弱,发声困难,她站在病床旁,两手空空,一言不发,听他诉说他的忏悔。卫灿没了耐心,转身准备离去,门开了,陈野走了进来。

“他快死了。”

“你为什么在这?”

陈野笑着说:“我是你哥,卫灿。这个快死的男人,娶的是我妈。”

 

卫熙又紧闭着门不知道在鼓捣什么,卫灿敲门,小声说:“出去吃烧烤啊。”卫熙脑袋探出来:“你请客?”“我请。”

卫灿说,陈野是你哥。

卫熙说,那他岂不也是你哥?

俩人都不说话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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